“你現在最該關心的，應該是你母親的安危。畢竟，我讓林曉江帶回去的可是毒藥！咦！林曉江，你居然沒有戴孝？這不應該啊！我的那種藥，一經服下，除非洗胃，不然是很難活命的。難道你們那裏有什麽懂得醫術的高人？”

冷冷一笑，秦政轉向了林曉江，然後露出了一抹極為誇張的震驚之情。

他如此搞怪，林曉江跟林曉風自然知道那是一種調侃跟嘲諷。林曉江頓時漲紅了臉，半天說不出話來，而林曉風，則是不可思議的望向了自己的兄長。

二人都沒有說話，氣氛頓時尷尬而又緊張了起來。

“曉風！林曉江是什麽德行，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清楚麽？他是不是跟你說過，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幫他？知道我為什麽這些天不願意見你麽？因為我不想把真相說出來。你是個傻子，就該活得像個傻子。我本想著用此事徹底的斬斷你跟林曉江的聯系，但我沒有料到，他居然是有勇氣跑來質問你！而且還是用一種受害者的姿態！

林曉江，我有時候是真的看不懂你們這些人！殺人的是你們，堆屍成災的也是你們，欺騙，劫掠，殺戮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一手所為，可你們，居然還有臉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！你們的邏輯，令人恐懼。”

臉上的怒意、恨意緩緩的消退，秦政再次疲憊的坐了下來。他累了，不是人累，是心累。

他所做一切，除了給林曉風一個教訓以外，也是想要從此斬斷他與周氏的聯系。他覺得，有了這件事，他們肯定是無法再去尋找林曉風坑害他了，但他沒有想到，林曉江會這麽不要臉，居然連命都不要了跑來質問林曉風。

“你用母親來要挾我！你居然用這種事情來要挾我？”

林曉風也是好一陣心傷，望向林曉江的眼神幾乎是冒出了火來。

他不在乎被騙，但他在乎的是，林曉江為了騙他，居然會拿母親做文章。如果這一次讓他得逞了，你他下一次是不是會用母親的命來要求自己綁架五月公主，或者直接刺殺秦政？

答案顯而易見。秦政說的沒錯，林曉江的最後一次，永遠都是倒數第二次！只要他活著，只要他還有利用的價值，林曉江就不會放過他，周通也不會放過他。而他，也將因為每一個最後一次，慢慢的步入悔恨的深淵，不可自拔。

“那又怎麽樣？是你自己蠢！你我互為仇敵，你自己要江兄弟之情，怪得了誰？秦政！你也別得意！你雖然聰明，但為人優柔寡斷，對於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者，居然還舍不得下殺手，終究是成不了大氣！”

漲紅著臉，面對弟弟的質問，林曉江咆哮著道，到了最後，他更是轉向了秦政，發洩了自己的憤懣。

“林曉江。你說我難成大氣，那你告訴我，什麽才叫做‘成大氣’？像周坤一樣，鬧得赤地千裏，滿目屍骸？還是像你還有你父親林在野，罔顧親情，一心功名？你口中的成大氣者，該死的，已經全死了，活著的，也差不多要死了。你告訴我，所謂的‘成大氣’有什麽用？是！我秦政確實是優柔寡斷，婦人之仁，但我東波海的子民視我如神，我東波海的將士視我為天！我的朋友，哪怕處於必死絕境，都不會棄我而去！就連你的兄弟，林曉風，我也可以將後背完全的交給他！而你們，你們有什麽？你們連親兄弟都不相信，你們有什麽資格評價我秦政？”

面對林曉江的咆哮，秦政笑了，陡然提高了聲調，一句一句的道。

而隨著他的話語，旁邊的親衛以及龍王軍守衛都是高高的挺起了胸膛，就連林曉風，也是心頭一暖，眼中露出了一抹明亮的光彩。

反觀林曉江，被秦政這麽一拷問，臉色已然如紙雪白！

如果秦政是虛張聲勢胡言亂語，那他還不至於如此，但偏偏，秦政所說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，所以他無從反駁。而且跟秦政比起來，他們這些人還真的是有些一無是處！

不過，這還不算完，在拷問了一番林曉江之後，秦政便再次放緩了語調：“我秦政若死了，我的兄弟還有朋友，肯定會幫我照顧好我的家人，我的子民，也會繼續維護我的榮譽。但你們死了，誰會記得你們？你們的部下？還是你們的子民？他們怕是巴不得你們死掉！林曉江，你知道‘林曉風’這三個字對我秦政來說有多重嗎？我告訴你！就憑這三個字，我可以無限期的原諒他，甚至可以放過你！你不是一直都在疑惑林曉風為什麽願意跟隨我麽？這就是我給你的理由！”

“王上……曉風對不起您！”

秦政的話頓時讓林曉風濕紅了眼眶，隨後慚愧的跪了下來。

“不！曉風！永遠也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。如果不是你，我的家人現在可能已經死在泰安了，為了幫我，你家破人亡，該慚愧的人，應該是我！不過你得答應我，從今以後，不管有什麽事情，不要再藏在心裏，就算林曉江還有周坤再來找你，你也得讓我知道！你要相信我，以我秦政的智慧，是絕對不會讓你還有你在乎的人受半點委屈的！”

拍了拍林曉風的肩膀，秦政將之服了起來，然後發自肺腑的道。

秦政就是這樣一個人，滴水之恩，他都會湧泉相報，更何況林曉風對他的恩情，可並不是只言片語就能涵蓋的。白家、嚴家那麽多人，能夠活到現在，都是靠著林曉風。而且為此，林曉風甚至於殺掉了自己的父親，這已經不是滴水之恩，而是一片汪洋大海。就沖著這份恩情，不要說原諒林曉風兩次，就是二十次，又有什麽問題？

“不會了！曉風以後絕對不會再受任何人的蠱惑做出任何傷害王上，傷害東波海的事情！”

捂著自己的胸口，林曉風鄭重的承諾道。

而說完，他便轉向了自己的兄長：“大哥！走吧！我送您回去！”

想通了一切，看透了一切，林曉風的目光清明了許多，甚至是露出了一抹微笑。

但林曉風越是如此，林曉江卻越是能夠感到一股莫名的痛。他仿佛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跟著林曉風除了大殿，然後騎上了馬，緩緩的向著西面漫步了起來。

他們這一路，走走停停，林曉風講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，時而歡笑，時而悲戚，但從頭到尾，卻是像在唱獨角戲一樣，看得周圍的騎射營士兵好不奇怪。

林曉江雖然能夠感受道林曉風的心情，當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，所以只能懷著一份覆雜的感慨，沈默的聽著林曉風的述說。

轉眼，七個時辰過去了，他們終於是回到了景陽城。因為有著秦政的金令，景陽城守軍以及懺悔者大軍都沒有為難他們，所以他們很是輕易的便來到了景泰峽的渡口。

“大哥，我知道你很恨我，因為我殺了父親。但其實，我比你更痛苦。我痛苦的，並不是殺死了父親，我痛苦的是，你們全部看不到我所看到的東西。當初我幫助秦政救走嚴白兩家，肯定有很多人都在罵我蠢，罵我瘋子吧？大哥，你說那些曾經罵過我蠢，罵過我瘋子的人，現在是不是還活著？”

臨別之際，林曉風突然感慨的問道。而他這一問，也正好將林曉江給問住了。

“功名利祿，富貴榮華，你跟父親都被這些浮華的東西遮住了眼睛。你們看到的強大，永遠都只是最表面的東西，你們覺得周通兵強馬壯，跟著他就可以享受富貴榮華，封侯拜相，而秦政，背負弒君之名，天地不容，所以他就該死，該成為你們晉升的階梯。可你們看不到他身邊之人是何等的忠誠，也看不到他治下的百姓是如何的愛戴於他，更看不到他那強大的經營能力！最重要的是，你們看不到他的有情有義！一個有情有義的人，一個懂得經營，使得萬民歸附的人，一個能讓屬下信服，甘願為之付出生命的人，難道不值得追隨麽？

周通，那麽急躁，橫征暴斂，鬧得民怨沸起，兼且好戰喜功，四面樹敵，他的下場早就已經註定，你們跟著他，只會將我林家推入水火之中！我救嚴白兩家，其實並不會對周通造成多少損傷，但周通殺心太重，所以才打敗虧損。你知道嗎？其實我之所以冒死去救他們，正是想要周通貶謫父親，讓他脫離周通的權利中心，因為只有這樣，他將來才不會被周通害死，我們林家，也才能夠得以保全。可父親，他居然要殺我！為了取得周通的信任，為了討周通的歡心，他居然要殺我！大哥！我是他的親兒子啊！就為了他的事業，他居然要殺我……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痛麽？那一箭，簡直就像是射進了我的靈魂！”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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